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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学教授回滇南瑶族村寨搞扶贫实验

澎湃新闻王乐2019-05-29 17:4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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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摘要]“让年轻人回村不是‘种地’搞农业,乡村要有新产业,三产融合乡村才能振兴。”

三月的河边村已入夏,日落后,山里凉起来。在这个深藏滇南雨林的瑶族村寨里,几十栋木楼灯火渐悄。

黑黢黢的山路,忽而被大灯照亮。小勇和李明骑着摩托上山了,他们要去专家楼给李老师抓蛐蛐。虫鸣整夜聒噪,山里人是听惯了,李小云却总是难眠。

白天,村里刚接待了一个不小的考察团。李小云给来宾们做报告,讲述河边村如何大变身,村民们布置会场、准备团餐,一直忙到天黑。四年前,自从中国农业大学教授李小云带着师生们住进来后,整个寨子像上了发条一样突突猛冲,全村200多口人忙得不可开交。

李小云住在坡顶,村民们都叫他李老师,只有小勇玩笑着叫他“李老头”。他觉得这几年李小云老了不少,头发都白了。

全村人都知道李小云睡眠不好。他一躺下就忍不住琢磨寨子里的事,他想重建一个“系统”。

大学教授回滇南瑶族村寨搞扶贫实验

村民们正在立房子。受访者供图。

“大人物”下村

村里的女人很少跟李小云主动说话,在她们看来,李老师是个“大人物”——自从李小云来了,村里来的领导越来越多,这是过去十几年从未发生过的。以前,村外8公里的山路是土路,遇到雨季,人畜难行。

李小云最初来到云南省西双版纳州勐腊县勐伴镇河边村,是在2015年初。那时,勐腊县还是国家级贫困县,背靠雨林的河边村里还没有一条好路,一下雨,村民就被水堵在家中。

大学教授回滇南瑶族村寨搞扶贫实验

2015年初,改造前的河边村旧貌。受访者供图。

“博士生怎么待得住哦,一住就是几个月。”河边村超市老板黄成文说,“我隔几天都得出去转转,到别的寨子找朋友喝喝酒、吹吹牛。”

2015年3月,李小云在勐腊县注册了公益组织“小云助贫中心”(以下简称“小云助贫”),并招募了三个专职人员和不少志愿者,他在农大的同事和博士生们也陆续进村。

吴一凡是最早一批进村的博士生,到现在她在村里已经待了快两年。刚来的时候,他们师生几人住在一间废弃的木屋里,师兄睡在外间,她和一位师姐靠墙挤在一张床上。

这栋房子本来已经歪掉了,村民小勇带了几个人来,才把房子拉正。

小勇还帮师生们搭了一间简易的厕所,在屋旁的空地上。“那时候一凡去厕所,还要喊我去看看有没有虫子、蜘蛛。”在这之前,村里根本没有厕所,最多,就是在河边围几块木板。

这个住所也是李小云的第一间办公室。曾经,这种木屋是村里最常见的房子——木板围一圈,石棉瓦搭个顶,矮小,无窗,开门才能采光。那时,人畜混居的情况也很普遍,村民们习惯散养猪和鸡,晚上就圈在屋里。

如今,这间老办公室成了个稀罕物,李小云把它留作“博物馆”。“现在进来看不到过去了,变化只有村民自己知道。”现在村里的56户人家,绝大部分已经盖起了新木楼,两层、三层的都有,单层面积普遍超过一百平方米。

当地的异地搬迁政策落实到河边村,是在2015年下半年。村落中的住房规划更为集中,村民们开始盖新房。

村干部卢学明介绍,按当时的补贴政策,村民每户能申请最多6万元的无息贷款,20年后偿还。那时,几个村干部光给各户做贷款的申请材料,就从白到黑忙了一个多星期。

“每户的资料一扎厚,打印机都烧坏了几台。”卢学明回忆到。

河边村是1982年由别处迁移而来,三十多年过去,传统的木房普遍破败,但迫于经济压力,还没有一户人家建起新房。

就在那时,李小云的团队拿出了自己的规划方案——新建瑶族木楼。

瑶族妈妈的客房

“整个村,就没有一栋像样的住房。”这是李小云对河边村的第一印象。2015年8月,就在那间破旧的办公室里,李小云拿出来一张蓝图来,跟村民讨论他们未来的房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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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新房前,李小云和村民开会讨论规划方案。受访者供图。

“我跟志愿者讲,一定要做成有颜色的、好看的房子。”李小云还记得那天开会的场景,在破旧、昏暗的办公室里,他把设计图投影给村民看,村民们光着脚,坐在地上,彩色的图片放得很大很大。

“这么高,看着害怕。”有村民反映。那时,很多人都不相信,他们能住进这样的房子里。

邓雪梅家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。那时,她家正准备建房,木料已经储备得差不多了,李小云几番沟通下来,她家就成了寨子里“瑶族新居”的“示范户”。

新规划的房屋设计仍沿袭了瑶族传统的杆栏式木楼,方便就地取材。木楼从房梁到围墙均为木质,上下两层,一层架空,二层住人。但这种木楼的形体十分高大,村民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房子,担心建不起来。

等真正施工起来,村民的房子越起越大,第一个试水的 “示范户”,如今成了村里最小的房子。

“我们家的厕所在前面,别人家的都在后面。”邓雪梅介绍,当时是边建边摸索,房子的一些设计不如后来盖的人家完善,楼也比别人家的低。

“示范户”的建设中,帮工的、围观的村民众多。很快,又一批新房动工,村民开始“放胆”。从2015年底到2017年中,整个寨子变成了一个大工地,油锯“嗡嗡”作响。回想起那时,有人直呼腰疼。

建一栋木楼,准备木料就要三五个月,从集体林中砍树、就地改成一截一截的原木、众人抬到路边、雇车拉回村里……房梁、木板、窗格、围栏,家家户户的房子都是村民们亲手建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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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成投使的瑶族妈妈客房,屋内的木质家具等均为农户们就地取材手工打造。受访者供图。

小勇家是“示范户”后第一批起房子的人家。最初,家里计划单层建设90平方米,实际盖下来,单层建到了130坪还不止,最终盖了3层。

至今,村里的57户人家,46户已经全部完工,还有几户正在建设中。早先起了房子的村民,有回头看又嫌小的。也有人当时执意建砖房,认为寿命更长,等后期再建木房时,用地、用料都受限制。

瑶族木楼的设计,李小云琢磨了半年。

他发现,当地瑶族的老房子都没窗、没阳光,因为山地只有木头,没有玻璃和砖头,老房子靠着木板的缝隙透进阳光,村民只有到外面去晒太阳。

于是,他想建造充满阳光又有瑶族特色的房子,还能当作客房来赚钱。

“不搞低端旅游,不搞烧烤,就是搞‘高端’”

“瑶族妈妈客房”是“小云助贫”团队的一个公益项目,通过社会力量的资助,他们帮助农户在自己家的住房中嵌套了一个“客房”,即能做住宿生意,也不影响自家的正常生活。

这种设计是很“小心”的,“刚去河边村时,根本没有我们这些外来者的空间,我们就慢慢往村子里伸入一些东西。”李小云希望,是瑶族当地文化包围外来文化,而不是反过来。

在建成的新居里,村民们依然在木楼下的架空层里烤火盆、抽旱烟,只是家里从此有了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。

客房之外,村里还配套建设了会议中心、餐饮、酒吧等,主要接待高端会议和自然教育夏令营等团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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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边村新貌。受访者供图。

“不是低端旅游,不搞烧烤,不搞餐饮,通过供给侧创新新业态搞高端。”李小云把客房的房价定在每晚300到1000元,“只挣一点钱,解决不了问题。”当初进村后,李小云组织学生们挨家挨户走访调研,他们发现,村里几乎家家负债。就2015年而言,河边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4303元,而人均债务为3049元,支出主要集中于日常消费、教育、医疗,都是刚需,很难缩减。调研报告的诊断是,河边村陷入了“贫困陷阱”,没有收入的大幅度提高,脱不了贫。

“为什么叫‘贫困陷阱’?就是说,即便按较高的增长速度9%来算,河边村的村民只有到2021年才能还清债务,要是有生病、教育这些额外支出,生活情况还会进一步恶化。”李小云说。

由此,一场河边实验开始了。师生们希望探索出一种路径,把村民们拉出这个陷阱。

“瑶族妈妈客房”建成投用后,从2017年到2018年,全村来自客房和厨房的新增收入达到了80万元以上,户均增收达1.3万元以上,很多农户新增收入高达3万以上。

到了2018年春,李小云感觉到,河边村的发展刚刚开始遇到真正的困难。

那时,他召集村民们开了一次大会,这种情况并不多见。三年来,他只召集村民开过两次会。会上,李小云问村民,“如果我和其他老师们都撤走了,你们还能有这样的收入吗?”他话音刚落,很多农民就齐声说,“李老师,你们可不能走啊!”

在过去的一年多,李小云和同事、学生们围着“瑶族妈妈客房”忙得团团转,联系各种客源,签订各种合同,想尽一切办法开具发票。团客来了,老师和学生们几乎都是接待员。

而在这个过程中,村民们几乎没有参与。“不是说我们不希望他们参与,而是所有这些工作,农民都做不了,这是扶贫真正的深水区”,李小云说。

合作社“断奶”

今年春节前,在“小云助贫”的主导下,村里注册成立了“雨林瑶家专业合作社”,目前的主营业务就是“瑶族妈妈客房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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合作社成立后,管理员们开培训会,左起依次为黄志成、周志学、邓雪梅。受访者供图。

成立大会上,村民尹文刚发言说,“我的大脑里面是空空的,感觉好像就是一个小孩子,开始‘断奶’了有些不习惯”。

最近几个月,他们正在学习用Excel制表——过去,他们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电脑。

26岁的周志学是合作社的CEO。回村盖房前,他在外打工近10年,他打过水井,当过搬运工,最后开始学厨,川菜、粤菜、徽菜他都拿得起来,可让他用电脑打字,键盘总是显得“不听话”。

周志学初中毕业后就出去打工了,之前在深圳待了四年。2016年12月,听说村里有了新政策,都在动土,他便赶回家盖房子,本想盖好房子就走,没想到,最后在村里当起了总经理。

刚回村时,周志学主动加入了“青年创业小组”,这是“小云助贫”在村里开展产业扶贫的第一个尝试,那时,客房还没有建成。

“青年创业小组”由村里的8位年轻人组成,他们的第一个创业项目是“河边雨林蛋”。

“10块钱的蛋,赶上金蛋了。”当时的项目负责人小勇说。“雨林蛋”的卖点在于下蛋的散养鸡常年在林中觅食,善飞,羽毛像野生鸡一样长。他们把各家的鸡蛋统一收购后,以十元一枚的价格在网上销售。

“不好收,要我挨家去收,让他们送来又不愿意。”那时,小勇负责从农户家收鸡蛋,5元一个。网上下单的大多是农大师生的熟人,快递往往发往北京,“我们用稻草包装,路上容易破。”

最终,这个项目未能持续。后来,“青年创业小组”也慢慢解散了,只有小勇和周志学仍然留在合作社的管理团队中。

现在,村里再有公共建设,周志学都不太好意思去叫创业小组的兄弟——有人已经结婚,有了自己的家庭。

“老了,同学都俩孩子了。”周志学笑道。他现在仍然单身,对于自己的婚姻,他暂时没有打算,“没有能力,娶回来会离的。”以前,周志学觉得,在村里只能干农活,如果结婚了,就再也出不去了。

小勇比周志学大4岁,今年已是而立之年,他也是单身。小勇的三哥大他12岁,也一直单身。

全村,像他们这样的单身汉共有44人,年龄从18岁到45岁不等,而河边村的总人口只有206人。

沉迷游戏的年轻人

自“小云助贫”成立以来,小勇一直很积极。可最近的电脑课上,小勇偶尔会缺席,李小云觉得,小勇可能是有些“干累了。”

小勇觉得,长久以来,村里有什么事,干活的总是固定的几个人,别的人很难叫。而他的想法一直没变:“我就想把自己的寨子弄好,要么回来都找不到饭吃。”

从村里建设第一户示范房开始,小勇就主动过去帮工,一点点学习建造技术,不久,他家也紧跟着起了新房。他还用木料自制了花盆、屏风……

小勇家在架空层开了一家“青年餐吧”。小勇的不少本领是从手机上学的,做菜,他喜欢用软件“下厨房”;拉电线的技术,他就是从“快手”上学的。

可使用电脑对他来说,仍有不小的难度。他念到小学五年级上学期就辍学了。那时哥哥也在读书,一学期的学费要几百元,而家里连几毛钱都找不出来。学校的住宿条件也很差——“宿舍的木板缝隙比指头还粗,实在受不了。”

周志学在初中后,也主动放弃了念书的机会,家里的弟弟、妹妹都在读书,而母亲也要月月吃药。出了校门,他就出去打工了,干的活一般都包吃包住,他把工资几乎都寄给家里。

周志学的妹妹是全家人的骄傲。2015年,妹妹考上了上海的大学。那年,村里一下考上了四个大学生,都是女孩子,这样的喜讯前所未有。后来村里再也没有出过大学生了。

“20岁左右的,都在打游戏,他们还有爸妈撑着。”小勇说,他不太喜欢跟村里的“年轻人”玩,觉得他们总是沉迷手机。李小云也观察到了这种现象:在新房的架空层里,年轻人长时间蹲在地上,手里捧着手机,电源就插在柱子上。

过去,河边村村民的收入主要靠农业,如种甘蔗、砂仁,家里也养猪养鸡。现在,会主动帮着做农活的年轻人并不多。

村民也会到镇上、县里打打短工,多是挑香蕉、当建筑工等短期的体力活。小勇以前也去挑过香蕉,山上山下跑了一天,赚了150块,回来腿肿得三天不能走路,从此,就很少去了。

这样的体力活,如今也不再是年轻人的选择。

“现在的小孩就是沉迷在游戏里,反正有钱没有钱不管,没有话费,就跟爸爸妈妈要。爸爸妈妈饭(烧)熟了,(他们)就吃一点”,46岁的合作社管理员尹文刚说。他的两个儿子都在20岁上下,大儿子小学文化,最近还待业在家。

“让年轻人回村不是‘种地’”

对于村里年轻人的“闲散”,李小云也有些头疼,但更多的是庆幸。

和很多贫困地区的“空心村”不同,在河边寨,很少有人长期在外打工——他们讲瑶话长大,普通话不熟,走远了,语言不通,气候不适。

“幸好这个村庄的年轻人都没出去打工。”李小云庆幸的是,如果河边村是个“空心村”,发展不到现在,没有人建房子,没有人洗床单。“我们要培养当地人,让他们不想走,这是河边村唯一的出路。”

今年4月初,合作社加入了第五个管理员,李进。他是村支书李福林的儿子,高中毕业后,李进考上了三本,家里付不起学费,他就一直四处打工,之前在景洪市的日料店帮厨。有了合作社,父亲便喊他回来工作。

“让年轻人回村不是‘种地’搞农业,地也要种,但是这么多年轻人不能都种地,乡村要有新产业,三产融合乡村才能振兴。”李小云说,“我们要让乡村产生现代的价值,连城里人都想来,村里的年轻人才能不想走,青年人是趋现代性的群体,吸引年轻人的不是城市空间,是收入和现代的就业和文化,让村里合作社的办公室和城市的创投空间一样,他们就不想走了。”

所以,李小云和同事把村里合作社的办公室装修得和城里的一样,让“洋”入“土”,让村里也有自己的“CEO”。

村里,“小云助贫”的办公室建在半山腰上,这里也是合作社的办公地点。屋内,电脑、打印机、会议室一应俱全。在李小云看来,只有在村里产生了现代化的就业,才更有可能留住更多的年轻人。

李小云坦言,河边村实验是不是可持续,目前仍是一个问题。将来,农民有没有能力把合作社运营下去,仍是一个未知数。在他看来,唯一的希望就是把合作社里年轻人的能力培养起来。

平时,农大的老师出去办事,尽量会把周志学他们带上,让他们学着跟政府部门、各个机构打交道,每一个细节,都要从头教起。

最近的会上,董强老师对周志学提了一点建议——不抽烟。他希望周志学能跟别的村民有一点不一样,就从不抽烟做起。

在河边村,男人们几乎个个抽烟,家家喝酒。在村里的家庭日常支出结构中,烟酒的比例最大,占到了总量的25%。村里的青壮年男性几乎每天一包烟,价格从8元到11元不等,一年差不多要在买烟上花3000多元。

有些村外来的人会说,“他们就知道抽烟喝酒,活该穷!”李小云问过村民,能不能少抽点,省点。可村民们说,柴火和香烟把他们一天的疲劳和烦恼都烧掉了,晚上,当李小云和村民一起烤火聊天时,自己的烟也会越抽越多。

李小云渐渐理解,让村民牺牲喝酒抽烟,换成存钱,这种努力注定是徒劳。

在这个封闭的山地村落里,整个村子就是一个大的亲属团体,福利分享和平均主义才是村庄的生存伦理:无论盖房子还是收甘蔗,村民都要相互帮工,主家每天管饭、管酒、备烟。

四年共同生活的经历让李小云明白,这种类型的村庄,未来可持续脱贫仍面临着诸多挑战。

“教授梦”

早在两年前,因河边村项目的扶贫创新,李小云获得了“2017年全国脱贫攻坚奖”。及今,项目日趋完善,成了众多相关机构、团体参观考察的样板。

上世纪八十年代,李小云在原中央书记处农村政策研究室开始从事农村政策研究,之后他在中国农业大学农村发展学院、人文发展学院等先后担任机构负责人。

研究扶贫理论20多年,最后选择蹲在一个村庄里,在李小云看来,这是他自己补的一课,河边实验就是他的希望将传统与现代对接的一个实验“。

一个村庄就是一个小社会,里面一样有斗争、有政治,李小云在村里始终能“摆得平”,这一方面由于他超常规的投入,另一方面,他刻意保持距离——他不希望和个别村民陷入特殊的关系,而是始终保持研究的独立视角。

多年下来,李小云时常能感受到村民发自内心的善意——他的睡眠不好,夏夜,年轻人们就到房子周边帮他抓蛐蛐。

哪怕躺下,李小云的大脑也闲不下来,他总是忍不住琢磨村里的工作。

有时,李小云会跟李叔诉诉苦,说自己太累了。李福林是看着李小云变老的。这几年,李福林也觉得恍惚,村里总是忙忙碌碌,好像每年一下子就到了春节。

4年里,很多人的命运在悄然改变。务工青年周志学成了农业合作社的总经理,5户村民成了餐厅老板,40多户村民成了民宿主人,还有十几名学龄前儿童成了幼儿园的学生。

大学教授回滇南瑶族村寨搞扶贫实验

早期小云扶贫志愿者对河边村儿童进行学前教育,此时儿童活动中心还未完全建成。受访者供图。

大学教授回滇南瑶族村寨搞扶贫实验

河边村幼儿园(儿童活动中心),课上孩子们争着回答邓颖老师的问题。澎湃新闻记者 王乐

在小云助贫办公室的二楼,他们开设了一间免费的儿童活动中心,作为村里的幼儿园,18岁的本村姑娘邓颖当起了幼儿园老师——这是她初中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。

每天清晨,邓颖带着孩子们早读古诗,“远上寒山石径斜,白云深处有人家”。

幼儿园里,自小说瑶话长大的孩子们逐渐学会了普通话,甚至比一些村外的小学生讲得还好。碰上夏令营的团客,孩子们就当起雨林小导游,他们从不认生,见人会主动打招呼,还习惯问一句,“你们是从北京来的吗?”

这几年,众多北京来的师生驻进河边村,镇里把这儿叫做“小北京”。

如今,李小云呆在北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。他和几位专家出资在山顶盖了一所教授工作站,自此常住,这个工作站的客房也成了村集体收入的来源。河边会议厅和专家工作站客房给村集体带来将近10万元的收入。

在李小云看来,现在还无法真正评价河边实验是否成功,“等过几十年,我们回头再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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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anneli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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